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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她算是活著,還是死了?

誰知道呢?

相較之下,傅貞更願意付出辛勞投入到電視劇的拍攝。那是目前她能想象到的最大幸福。

開拍當天是閆導信賴的風水師傅選好的黃道吉日,按一般的慣例開機儀式要拜神。供奉案桌用紅布遮蓋供奉關帝爺,兩旁是香爐,貢品一般是烤乳豬和一些瓜果。將攝影機用紅布蓋住,劇組主創依次上香拜神。揭掉攝影機上的紅布,開機儀式便就此結束。①

閆喜章在整個拜神過程中不茍言笑,鄭重肅穆。拜神是為了拍攝順利,傅貞接到手上的燃香因了這份希望變得沈重起來。

心懷虔誠,尊敬神明,敬畏自然。

**

開拍第一天傅貞沒有拍攝任務,拍攝地她熟悉得不得了,不知道來過了幾回。有蔡佳這個美食雷達的熏陶,能不吃劇組盒飯,傅貞還是樂意和吳瑩跑去外邊堂吃。電視劇拍攝有時候加班加點,睡眠不足、飲食不調是經常會遇上的事,傅貞決定先喝點清粥養胃。傅貞從前跟著蔡佳吃過一家的煲粥,自己十曲九轉要找到卻是不易。

她拿著電話接受蔡佳的遠程遙控,在左左右右的導航下,成功抵達目的地,和吳瑩兩個人捧著熱茶愜意地等煲粥。

傅貞點的皮蛋瘦肉粥,她呼呼往勺子上吹氣,迫不及待嘗了一口。鹹香的口味,讓傅貞頗為滿足。傅貞專心解決米粥,手機放在桌上震動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有留意。在吳瑩的提醒下,她才拿起電話。

胃裏暖乎乎的,傅貞額頭冒了點汗,她的心情很好,所以接電話的聲音也意外的高亢、中氣十足。

“阿知,什麽事呀?”

傅貞又一次得意忘形。找回記憶以後,她小心翼翼避開“阿知”這個稱呼,更要避開明顯袒露她是俞皎的舉止。理智告訴她,占有別人身體這件事太過瘋狂,無法和任何人說起。

杜默知似乎沒有留意,不像前幾次反應那麽顯著,他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稱呼,說道,“你回頭看一看。”

傅貞聽到兩道聲音,一個來自手機聽筒,一個是她的身後。

杜默知怎麽會在這裏?她的行蹤無疑是蔡佳洩露的,所以她只疑惑,杜默知為什麽要來這裏找她。她掛掉電話,手機屏保上顯示著今天的時間,傅貞看了手機自帶的萬年歷——

農歷九月十九。

是杜默知的生日。

演員常年在外奔波,杜默知和她的生日通常是在拍攝檔期裏,那時候杜默知過生日,俞皎會選好蛋糕樣式讓小張去定做。而她的生日,他從來不會忘。她偷懶用一個蛋糕解決,而他每次都會送不同的禮物。草原上小女孩送他的手工飾品,角色需要學習雕刻他做的木頭印章,拍攝期間聽人說能治愈失眠的熏香……即便一樣送蛋糕,俞皎挑了花樣,而杜默知是親自做的。

她明明是女人,感情上卻比他粗枝大葉。但她終要發覺自己被愛著尚不知珍惜。

俞皎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親近的只有一個姨媽,杜默知雖然父母俱全,俞皎卻從來沒有杜默知口中聽見過關於他雙親的只言片語。父母的缺席讓她面對愛情像個拙劣的新生嬰兒,而杜默知卻能無師自通。

或許他真的心有玲瓏。

和杜默知的那一眼,傅貞醒悟,杜默知已看穿了她。

他知道她是俞皎。早就知道。

生日快樂。看來這次輪到她給他一個驚喜。

沒等杜默知回答,傅貞自作主張,看著他說道,“晚上吃粥消化太快了,我們換一家店吧。”

她一下子想到杜默知最愛吃的家常菜館,老板和杜默知關系很好,那時和她關系也好。

一切她說了算,所以傅貞摸不清方向還要領路,但她順暢地找到了位置。如有神助。

她轉頭看了一眼杜默知,杜默知的神色隱在夜色中,看不真切,但她能感覺到杜默知的心境並不明朗。

傅貞希望從店裏離開的時候,他的眉眼間能一掃陰霾。

“到了。”傅貞輕輕說道,心中放了一絲期待。

【註】

①《劇組開拍的“風水規則”事兒不少-:開機需拜神,入夜不亂拍》

作者有話要說: 註是我網上搜出來參考的文章標題,那個沒寫作者……以及標在正文是因為怕到時候完結……嗯……有的人看不到……

下一章三月十一號,提前發這個是為了祝各位少女婦女節快樂。獨立,自信,過好每一天呦*^o^*

☆、坦白

杜默知和傅貞兩個人在這家店裏的狀態是很松弛的,人只有在熟悉有安全感的地方才會不知不覺放下心防。這種舒適,即便有心掩飾也終會露出馬腳。而傅貞,索性把馬腳擺上明面。

三個人點了六道菜,她喜歡的山藥木耳和燉老母雞,剩下是杜默知喜歡的,清湯獅子頭、大煮幹絲、水晶蝦餅和一盤子芥藍菜。中途傅貞起身說要上廁所,進了內廚。店裏這時候的客人不多,傅貞軟磨硬泡借了只鍋子煮面條。配菜是青菜火腿,加了食鹽調味,清湯寡水,但是她自己做的。

傅貞空手回了座位,服務員沒一會兒一道道的菜往桌上送。傅貞給每個人都舀了一小碗雞湯,服務員把菜上齊了,又說,再送一碗主食。端上來是一人份的面條,被師傅好心地修飾了一番,賣相改善不少,傅貞大方地推給杜默知。

“我和吳瑩剛剛吃了點粥,沒那麽大胃口,這個你吃。”

傅貞巴巴看著杜默知,就盼著他嘗一口給個評價。要是不好吃,她就當做沒這回事,重新給他買個禮物。

杜默知很有眼色地撿起筷子,頭一個品嘗這一道明顯有失水準的長壽面。當然,它本該是長壽面的。

青菜煮老了,火腿沒熟透,面條幸好是鹹的。她真是做得很匆忙。

但杜默知不吝露出笑眼,讚嘆一句,“賣相不行,調味可以。”

調味是傅貞做的,賣相是師傅好心救的,杜默知違心之言,傅貞厚著臉皮,就當做杜默知在誇獎自己。她又往杜默知碗裏夾了一大塊雞肉,“快吃快吃。”

杜默知的筷頭頓了頓,像傅貞希望的那樣解決碗裏的雞肉。因為他的配合,傅貞變得很高興。她在粥店沒喝多久,就換了這一家店,心情好,胃口跟著大開。

杜默知背著一只黑色公文包,拉鏈開了,露出黃色資料袋的一角,傅貞看見了順手給拉上,杜默知就在這時候放下了筷子。傅貞註意到杜默知的動作,再看他,他神色淡淡在喝湯。傅貞依舊一眼看出,杜默知心裏懸著事。

原本是想簡單地給杜默知過生日,傅貞卻找不到時機將那四個字說出口來。有的事是避不開的。

傅貞問,“杜默知,你怎麽會突然來這裏?”

人事,一定是有緣有故。

杜默知又一次回避了傅貞的這個問題。他抿了抿唇,當沒聽見。

氣氛微妙起來,吳瑩很早就開始屏息凝神,生怕被誤傷。她想的好,但傅貞總不會忽略身邊這一個大活人,她偏頭湊到吳瑩耳邊,“你吃著,我和杜默知出去買個飲料。”

有菜有湯的,還需要什麽飲料。吳瑩識趣地點頭。不被趕出去吹風就好,她還是安心地吃菜。

傅貞一只手撐在杜默知面前的桌面,杜默知坐著,她站著,她微微俯首,居高臨下。

“杜默知,跟我出去一會兒。”

沒有以前對著杜默知的畢恭畢敬。反正他知道她是誰,不如恢覆本色見效顯著。

“好。”杜默知說。她也只想聽到這一個字。

雖然是郊區,但因為有劇組常駐,周圍的設施並不差,傅貞走到店門外,街燈光線穩穩落在她的長發。缺月掛在樹梢,涼爽的風從正前方吹來,傅貞只穿了一件薄襯衫,當即打了個哆嗦。

傅貞一開始沒打算走多遠,但這沿路遇見的熟人實在有些多,不知不覺就把這條路走到了頭。路的盡頭有一個荒廢的空地,孤零零一個籃球框銹跡斑駁,網兜就剩了幾絲迎風招展。

杜默知在傅貞身後停下來,傅貞想要杜默知坦誠,她不得不搶先和盤托出。

“阿知,像你猜到的,我現在活在這個女孩的身體裏。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有一段時間我以為自己真的是傅貞,可是不久前,我想起了一切。”

這個一切,不包括她和蔣成的婚後生活,不包括她的倉促離世。她一度都有過荒誕的夢境,提醒著她,她的死並非意外。這一點,杜默知恐怕不知曉,而她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兩年時間眼看著就要過去了,她的回歸有那麽些不合時宜。她原本不想要出現,但偏偏杜默知識破了她,她幹脆拆掉兩人之間的那層隔板,變得很期待杜默知的反應。

杜默知簡短地“嗯”了一聲。他果然發現了她的轉變。

“既然你知道我就是俞皎,有一些話,你是不是可以和我開誠布公?”傅貞說,“阿知,你在煩惱什麽?”

她沒穿高跟鞋,杜默知要比她高了一截,他低頭看她的頭頂,笑,“原本是煩惱的,但你太狡猾,搶先說清了。”

“對不起……我之前真的不記得了……”傅貞原本理直氣壯準備揭杜默知的底,但她得了一個狡猾的名頭實際還是輸給了杜默知。

杜默知此刻藏著一件,對她也不願說的事。

“是蔣成讓你想起來的?”杜默知突然問道,傅貞楞了楞,沒法撒謊只好點頭。

“我是那時確信你是俞皎的。”杜默知從很多話裏挑出了這簡單的一句。

最開始遇到傅貞,她的很多小動作會讓他想到俞皎,那時他就想談一場普通的戀愛。但這種想法直到他護著傅貞演完了網劇,心境又變得不同。她明明沒什麽尖刺,卻讓他時常感覺到無從下手。再後來,她和初見時的小心謹慎相差越來越遠,一個“像”字已經不能概括她和俞皎。

直至他確信了傅貞就是俞皎,他長期的混淆終於有了解答。

“嗯,我是那時記起來的。我死了以後就到了她的身體裏。那時我待在醫院裏,身邊一幫陌生人,醫生說我出了事故記憶受損了。慢慢記起傅貞的事,不知為什麽,把自己給忘掉了。”傅貞幹笑著解釋,嘿嘿了兩聲努力顯得輕描淡寫。她害怕杜默知追問她記憶遺失的事,也害怕杜默知提起蔣成。她選擇忘掉的事,大約是她覺得不必想起來的,她決定尊重自己那時的選擇。

杜默知沒有追問,傅貞知道的不比他多,尤其對於她自己的事故。杜默知掌握的資料已經快要讓他找到蔣成的動機。如果蔣成真的犯罪了,杜默知有那個耐心順著面包屑找到他留下的證據。

時間確實可以摧毀一些證據,但總有些痕跡是人為和時間都無法掩蓋的。

平城之行,他走訪了蔣家同村的幾位人家,循著段樓天的線索,他很容易就知道了段樓天真正想他得知的訊息。俞皎結婚前就和蔣成去了一趟平城,不久後領了證,在平城補了酒席。蔣家老太太想要看孫子娶媳婦抱孩子,蔣成正好娶了俞皎,老人走得也安心,蔣成落得好大一個孝名。

又是錢又是婚姻,蔣成在俞皎身上謀算的還有多少?杜默知不敢深思下去,但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想要孩子的,不止是老太太,還有蔣成的老母。蔣成和俞皎結婚,算準了身前生後能把她壓榨得一幹二凈。俞皎有了和他離婚的想法,他可能同意嗎?要證明俞皎的事並非意外,他還有最重要的地方沒有著手。而這個地方,沒有俞皎,他不能去。俞皎不想去,他亦不舍得強求。

傅貞對蔣成的避之不及,他總看得出來。蔣成能夠硬著心腸欺騙她傷害她,而他只要她高興。

杜默知俯下身,兩只手向前一落掛在她的肩膀上,腦袋便枕在她的肩窩。傅貞嚇了一跳,腦子短路了似的,僵著身子一動不動。

杜默知微微一側頭,嘴唇就擦到她的耳垂。從前他不會對俞皎做這樣的親密動作,但現在他吃了熊心豹子膽。

“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他很早就想告訴她,但拖延了太久。

傅貞又一次覺得杜默知太狡猾了,他什麽都沒說,她倒是把能說的都盡了。傅貞很久沒有臉紅過,杜默知出賣色、相來撩、撥她,她的臉頰有些發燙。她以為自己是傅貞的時候,大概很好撩、撥,而現在的她對杜默知一樣好像也沒有多少抵抗力。

“謝謝。”傅貞蹲了身子,從杜默知的“包圍圈”裏溜了出來,“阿知,我知道的,明天見。”

要面對杜默知的心意不像想象中那麽難,但面對自己的心意要困難得多。她在蔣成身上不明不白摔了一跤,足以說明她對戀愛認知有缺陷。

傅貞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不再辜負杜默知。明明沒談過什麽戀愛,傅貞突然覺得自己挺渣的。

明天見。她今天和杜默知的表白原本不在計劃,還是先讓腦袋降溫,才有餘力思考。

傅貞穿著一雙休閑鞋跑得快要飛起來,等坐到酒店房間呼呼喘氣,她想起來她拋下的不止一個杜默知,還有她那位蒙頭蒙腦的小助理,吳瑩。

然後她想起來,那句“生日快樂”,她始終沒說。

作者有話要說: 輪……空三周了……我就默默單機qaq

☆、喝醋

這天氣開不開空調都沒關系,傅貞仍舊把室溫調到了23攝氏度。坐了一會兒,情緒平靜下來,她撥通了吳瑩的號碼,被吳瑩這小丫頭掛掉了。傅貞不可置信又回撥,結果還是一樣的。

吳瑩一個人不會出事了吧?傅貞剛要胡思亂想,外頭有人篤篤敲門。

“貞姐,貞姐,快放我進去。”

傅貞頓時松了一口氣,走過去把門拉了一條縫,吳瑩就像條魚靈活地滑了進去。這回她們住的是雙人間,吳瑩往自己的床上一撲,眼皮連縫都懶得撩,一只手探到床底下把筆電給摸上來。傅貞對吳瑩這一串突擊行為相當的無語,大致能想到吳瑩這是不滿自己中途溜走的行為。雖然吳瑩是到了房間門口掛的電話,傅貞還是跑過去揪住了吳瑩粉粉嫩嫩的耳垂,“鬧脾氣啦,鬧脾氣也不許不接電話。”

“哼……”吳瑩小聲抱怨,語氣軟化了一點,眼皮也張開了一些,辯解道,“我那是節省電話費嘛。”

“對不起。我有不對,所以和你說抱歉。”傅貞給吳瑩讓了一步,再說自己的要求,又點點吳瑩的額頭,“不過,你以後不許掛我電話。”

吳瑩和傅貞不會真的鬧什麽長時間的脾氣,再一個吳瑩的註意力大半要放在筆電上。吳瑩閑著喜歡看視頻,亂七八糟什麽都看,這一陣子追的是羅瑜詩做女一的仙俠古裝劇。網絡時代,集中註意力對一些人來說好像成了艱難的課題,吳瑩電腦放著電視還要用手機刷淘寶,傅貞頭一次見到吳瑩眼珠子黏在屏幕上,而且播放的不是更新好的電視劇片源,直接是衛視臺直播。

看一個網頁視頻最多可以插播兩分鐘的廣告,到了電視臺就更誇張。傅貞原本想瞧一瞧吳瑩守的是什麽節目,旁聽完插曲,那頭就一直在放送廣告。有的電視臺會預告廣告時長,吳瑩看的那個沒有,她不敢錯過任何一分鐘,連廣告都看了。

等片子自己播,還不如直接問吳瑩來得見效快,所以她用胳膊懟了懟吳瑩,問,“你要看的是什麽呀?”

吳瑩很詫異地看了傅貞一眼,反問,“貞姐,你不知道?”

她應該知道?傅貞挺詫異的,她不愛看電視劇,了解最近在拍攝什麽片子卻從不留意各大電視臺在熱播什麽。她目前的身份,在娛樂圈交際相當一般,胡平跟著杜默知鼓搗新片,宋導忙著拍電視劇,而閆導呢,她正在人家手上工作。有什麽人的片子播出是她肯定不會錯過的?傅貞這時就該一拍腦瓜想起來了,原主是對杜默知的電視劇一集不拉的。她這個人腦容量倒是小,從前受原主影響對著杜默知誠惶誠恐的小模樣現在都快忘得一幹二凈了。

吳瑩從前拿了杜默知的碟子就被傅貞嚴厲教育了,她一向曉得傅貞對杜默知的個人崇拜,所以呢,傅貞順嘴應了,“是啊,是啊,我本來就是要看的,記錯播出時間了。”

說話間,正片就開始了。

吳瑩屏氣凝神在看,傅貞下去拆了一包零食遞給她,“來來來,一起看。”看電視劇怎麽能少了零食搭配呢?傅貞主要是給找個事做,她怕一會兒電視無聊,自己沒耐心看下去。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自己撒的謊只能閉著眼睛挺到底。

俞皎死了以後,杜默知接的現代戲很多都是和郭媚搭檔。他決心轉戰大熒屏,接戲比從前更嚴格,他一直就懂得挑劇本,自己做過網劇還會考慮到團隊制作能力和演員陣容。這部戲是在網劇之前結束拍攝的,是杜默知少有的播出時間拖了又拖的電視劇。

很多演員以偶像劇出道的,杜默知的人氣最初也是因為偶像劇而得到了大幅的提升。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杜默知主動地避開目標人群比較年幼的電視劇。做一部好劇也許話題性不如嘩眾取寵的爛劇,拿來相比似乎也不大妥當,因為它們的受眾可能截然不同。

一部分不怎麽愛發言的高素質觀眾的訴求長期被市場忽略,少數人往往掌握多數財富,這些人的消費能力是不容小覷的。播放熱度高的電視劇可以通過播出買斷和廣告費用帶來巨大的經濟效益,這是一塊大蛋糕,而不能兼顧老少的精良制作劇終會在未來找到適合的銷售途徑,杜默知很早就把眼光放在這塊看起來不起眼的面包屑上。

傅貞視線放在屏幕上的第一眼,見到的是郭媚的特寫。她梳著馬尾,一身幹練的緊身黑色西裝,氣勢幹凈又清爽。她和郭媚以前見過幾回,不怎麽熟悉,《不法之徒》合作過,不過沒什麽對手戲。那時愚蠢的她還妄想過當郭媚的護花使者,這點傅貞又開始選擇性遺忘。

傅貞欣賞了一會兒郭媚的外在形象,吳瑩突然一指屏幕,“看,杜默知出來了,他是男二號。”

郭媚在這部劇裏是女一號,杜默知演的是她的第一任男友,片頭不久,這部劇的熒幕親吻就傾情放送了。傅貞抓零食的動作不知不覺加快了,手上莫名其妙滲了汗,說不來的坐立難安。

大致數了數,親了有二十秒左右。二十秒的接吻鏡頭在天朝絕對算個長鏡頭了,好不容易結束了,傅貞嗓子眼裏幹幹的。沒幾分鐘她又跑去倒了兩杯水。演員拍個吻戲正常得很,很多是借位不是真的親。傅貞自己拍過不少了,難得看看杜默知的新戲,沒想到會看出這麽多的心理波動來。

有她在一邊陪著,吳瑩有了伴,看到什麽有趣的地方就指著和她討論,傅貞沒看進劇情,吳瑩喋喋不休,她就點頭附議。沒頭沒腦看完一集,傅貞就一個感想,這部劇打光不錯呀。她幾個小時前見過的杜默知本人都沒片子裏好看。

傅貞到底沒撐到兩集連播結束,吳瑩開著公放,聲音不響,她的心思浮躁了些,閉了眼睛照樣睡不著。她很久不玩手機,臨到無聊了,想起來摸出來摸索一會兒。她的手機除了微信和微博,就沒什麽應用。至於P圖軟件,是吳瑩用她的手機時自說自話安上的。男男女女的明星都熱衷於自拍,傅貞卻一直很另類。除了宣傳照,她沒在個人主頁上上傳過照片,當然那個賬號現在已經不知道是誰在打理了。沒猜錯,賬號密碼應該還在俞皎經紀人羅松手裏。羅松和俞皎她的年齡相當,本來是同時期的藝人,不過混得不好。他當經紀人一板一眼,恪守本分不功不過,俞皎本身很有主張,羅松不過多幹涉她的個人想法,所以兩個人的合作會比較融洽。

對這個經紀人,傅貞沒什麽過多的感情。考慮到未來的發展,她想過和羅松終止合約,但顧及到這些年的情分,傅貞始終在斟酌。直到死前,她都在斟酌。

微博登陸默認是傅貞的認證賬號,這段時間由吳瑩打理,傅貞一眼都沒有瞧過。關註的人不是很多,所以刷新好友動態她就能看到杜默知的新劇宣傳,正是那部她看了一個小時的劇集,她想了想轉發了,然後說“剛剛看的,杜默知很帥,郭媚也很帥,會追的”。

吳瑩追劇了,反正就代表她了。

要在手機上消磨一個小時是輕而易舉的事,到了傅貞這邊,附贈了催眠功能。沒一會兒她哈欠連連,裹著被子就睡了。

傅貞早上七點自然醒了,熬夜追劇一時興奮的吳瑩趁著性子又看了會視頻刷了會兒微博,就變得蔫蔫的,提不起勁。

傅貞的第一場戲在九點,閆導為了保持她的最佳拍攝狀態,給她所有的拍攝時間都盡量安排得科學合理。擔綱主演,她不見得就要比別人辛勞多少,從閆導這邊就開始給她在減壓了。這個劇的唯一主角就是裴春,她是整部劇的靈魂人物,傅貞肩上的責任是相當沈重的。閆導的三個月指導在塑造角色上的啟發很多,頭兩天不會拍多麽重要的鏡頭,重要的是讓她找到進入角色的感覺。

傅貞平時會晨練,吃完早飯以後,她就想著,健身條件再怎麽不足,她得溜達溜達長長精神。這附近的有個小竹林,地方不大,一百平方米,傅貞的晨跑路線特意要從這邊的小路經過,她偏愛這邊的幽靜和景觀迷人。

這一段路慢騰騰的也只要半分鐘就能跑完,傅貞才進去就聽見前邊有一陣濕噠噠口水黏連的接吻聲。聽激烈程度,怎麽也得是舌吻程度。這附近沒有工作人員,所以不是人家在演戲,是真跑錯地方來這裏親熱了。

傅貞好歹是個成年人,尷尬了點,還是大大方方往前跑,沒停。反正她一會兒就不是電燈泡了,何必停下來引人註意呢?她不好意思看,說不準人家就好意思被圍觀呢。

八卦大概是一眾凡人心中的天性,傅貞到底是趁經過時撇了一眼。就是這一眼,差點讓她絆倒在地。

接吻的是兩個男人,個高個矮兩個人,體格都相對消瘦。個頭高的下巴尖尖的,右耳掛著的口罩有點擋住傅貞的視線。傅貞總覺得那人有一些眼熟,等他們親啊親,口罩男把頭再偏了一些,傅貞可以確定了。

口罩男是她曾經的丈夫,蔣成。而那個矮個的,背著斜挎包,看起來是個在劇組實習的學生。

☆、心跡

如果她是俞皎,或許應該用兜裏的手機拍下照片用作離婚官司上呈堂的供證,而她現在是傅貞,俞皎是死人。

她楞怔原地,花費了一些時間去接受被她選擇拋之腦後、並不愉快的記憶。這段曾經由她親身體驗的感情經歷,長久封存,她走馬觀花一覽,並沒有和過去的自己感同身受。因此她除了臉色蒼白,沒有其他的異樣。

蔣成並不認得傅貞,他早就註意到路過以後停下不走“看稀奇”的她,大概是自信自己的喬裝,他分了片刻的註意力在她身上就專心地投入到情人的擁吻中。

如果她還是俞皎,這無疑是抓、奸現場,而現在的她,回過神立即擡腳離開。

她果然沒有料錯,蔣成是她人生中的一顆毒瘤。毒瘤紮根在她的靈魂裏,不在血肉。即便她因緣際會換到別人的身份和記憶,知曉了自己來處的同時,那顆飽滿的血管橫生的毒瘤就出來賺足存在感。

這一世和蔣成三面之緣,每一次都將她蒙在臉上的面具揭下一分,面具縫在自己原本的面目上,因此每一下都要帶得血肉翻連。剩下最後的一寸,她決定不將機會白白送給蔣成,她要自己撕開。

傅貞走出蔣成視線就一直在跑,等到了閆導面前,早就上氣不接下氣。不需要照鏡子,單從閆導憂慮的眼神她就能猜測出自己此刻虛脫慘白的模樣。她的指甲扣緊了掌心,說話時,聲線還免不了顫抖。

“老師……我……”她需要時間來消化自己所有的過往,今早的戲是無法順利拍攝了,直到站在閆喜章面前,她還沒有想好如何向閆導解釋。

她幸運地抓住了和閆喜章合作的機會,但事到臨頭,她做的第一件事是令他失望。這何嘗不是令她自己失望。

她最終沒有說出借口,只是抖著嘴唇說了聲“對不起”。腦子裏裝了太多的東西,傅貞幾乎用了全部的理智來控制自己。

等她梳理好一切,平靜下來,她坐在休息室,面前放著一杯冰涼的茶水。茶水是閆喜章給她倒的,已經徹底沒了熱度。

蔣成對她的傷害,比她意料要深刻一些。她這下完全想起了和蔣成的相識相遇,更想起了她的婚姻是怎樣的謊話連篇。

蔣成是電影咖,她是在電視劇這一個行當上有分量。有朋友的朋友突發奇想要撮合他們,把他們兩個騙到了飯局上。她和蔣成第一次見面,對他的印象還不錯,那時覺得他和她從前是見過的很多人都不一樣。她和蔣成正式結婚之前,單獨見面的次數其實沒超過十次,兩個人日程都緊張,溝通都在短信和電話上。

比她年長了幾歲的蔣成很懂得如何得到她的信賴,更懂得如何令她心軟。他帶她回了一趟老家,在老人的殷切期盼下,她和他的結婚計劃就提上了日程。蔣成算是她人生中須尾俱全談的第一場戀愛,順利得一塌糊塗,又恰恰符合她對先戀愛後結婚的設想,所以她沒怎麽猶豫就跳了坑。蔣成提出隱婚,她想著圈子裏不少人是這麽做的,壓根就沒起過疑心。

蔣成未必是個認真布局的人,她卻是個十成十的傻子。只可惜她並沒有傻得徹底,所以她很快就發現了蔣成的真實取向,更不難想明白蔣成為什麽從來不和她同床共枕。蔣成知道她發現了,反而不再遮遮掩掩,和情人的約會一個不落,唯獨她提出離婚,他開始跪地求饒,哭著喊著求她給他一個正常的家庭,不要放棄他。

掉進騙局的人腦回路都和平時不一樣,蔣成沒了平時的人模人樣,她不忍心看,就忍了一時。沒多久,蔣成提出要和她生個孩子,她不肯,蔣母大晚上的打電話來開導她。兒媳在蔣母眼裏畢竟是外人,勸說不過就開始惡語相向。蔣成在她面前總是軟軟弱弱,似乎她和他離婚就是要逼死他一樣。蔣成把她捧上救贖他全家的高臺,她傻乎乎真多了負罪感,天天油煎火烤,一度對生活失去信心。

只是,婚姻未必是她生活的全部,費勁力氣得不到轉圜以後,她最終還是選擇離婚。

她從來沒有瞧不起同性戀,反而是蔣成每每要在她面前抹黑自己的取向。影視圈的同性戀並不少,難道各個都要結婚生子,不忘逍遙嗎?從迷局裏走出來的她,光是想到蔣成就要不寒而栗,更覺得自己從前受到蔣家的擺布是多麽的可笑可憐。

初戀變得如此不堪,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個不小的打擊。她能堅定下和蔣成離婚、擺脫泥淖的心,卻無法治愈好心上的瘡疤。

她下好決心接受全部的自己,但遺忘是有慣性的。

她忘了最關鍵的地方。

她不記得自己前一世的最後一夜,結束與蔡佳的通話之後,究竟發生過什麽。她不確信自己的死亡是事故還是人為,唯一確定的是,那和蔣成脫不了幹系。

她曾經忘了自己,終還是一點點將記憶拾取回來。所以傅貞不著急,她知道她總會想起來。

至於蔣成,他們有前賬沒理清,她會先行清算。

即便蔣成不是個好人,她一樣不準備冤枉他。單單顧及自己的利益,那是蔣成,不是她。

話雖如此,要接受來自前世的沖擊,對她的心理還是帶來不小的創傷。

好在時間是良藥。

傅貞一個人回到賓館,吳瑩躺在床上沒起來。早上吳瑩說精神不好,可能會感冒,傅貞就把她轟回了被窩。年輕人,沒心事,正是最好睡眠的時候,傅貞羨慕地看了會兒吳瑩的睡顏,替她把滑下肩膀的被子撩好。

以前的傅貞遇到煩惱會第一時間和蔡佳分享,她現在同樣有這項特權,只是她目前的境地實在難於開口。大吐苦水之前,她首先需要解釋科學所不能解釋的占人身軀的超自然現象。這事確鑿發生在她頭頂所以她不得不相信,要蔡佳接受就太難了。傅貞不得不承認,杜默知能快速接受這個事實,有些不可思議。

在腦海裏篩選一番,她能夠隨時傾訴的對象,唯有杜默知。如果她還是俞皎,可能不大願意欠杜默知越來越多的人情債,但現在不同。她一無所知時積累了大筆的債務,多一筆少一筆就不值得那麽介懷了。

傅貞撥通杜默知的電話,在心裏數了三聲,杜默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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